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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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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飛瀾垂著頭,偷偷拿眼角瞥陶源,說:“我吃什麽都行,你想吃什麽?”

陶源不自覺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,想了想,說:“吃火鍋怎麽樣?”

宋飛瀾眼睛一亮,大聲答:“好!”

兩人行到地下車庫,陶源先將他送上車,又把輪椅折疊好塞進後備箱,才坐上駕駛位。宋飛瀾好像一直很不安似的,腦袋靠著車窗,兩眼瞟向窗外。陶源將車開出了庫,才問他:“不開心嗎?”

宋飛瀾聽見他的聲音回頭,猶豫了一會兒,低聲說:“我不敢相信這是我十一年以後會做的事……”他臉上的表情很失落:“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,就是將來有個穩定的家庭,脫離我爸的庇蔭,有能力奉養我媽……可是一覺醒來過了十一年,我發現自己一樣也沒做到。”

街邊的燈影劃過他的臉,宋飛瀾的臉上明明滅滅閃過黯然,陶源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皮,溫熱的掌心把他的臉罩住。宋飛瀾用鼻尖蹭了蹭,嘴巴在他的手底下蠕動,說:“陶大哥,你的手好大啊。”

他呼出的熱氣氤氳在陶源的手心,染得那片皮膚濕熱熱的,陶源忽然有些不自在,收回了手。宋飛瀾的眼睛追過去,過了一會兒,忽然說:“陶大哥,你以後能不能不跳槽,一直在我家公司?”

陶源被他一雙真誠的大眼睛盯住,方向盤都抓不利索了,十七歲的宋飛瀾太能勾引人了,陶源險些就要被他套住,沈默了半晌,才說:“世事無常,就像你不知道自己某天醒來會變成二十八歲,能把握的只有現在,只有湯底上了桌,你才能肯定我們今天的晚飯是火鍋而不是驢肉火燒。到處都是不確定因素,比如路邊這家麻辣香鍋,就很可能左右你的決定……”

“我確定要吃火鍋,絕不吃驢肉火燒,也不吃麻辣香鍋。”宋飛瀾撇著嘴看他。

陶源又說:“萬一火鍋店沒位置了呢?”

宋總想了想,說:“你沒打電話訂位嗎?”

“……”陶源沒再說話。

兩人沈默了一路,快到目的地的時候,宋飛瀾討好地蹭到陶源身邊,笑著碰碰他的手臂,小聲說:“陶大哥,你生氣了?”

陶源說:“在你眼裏我很容易生氣嗎?”

“不是。”宋飛瀾高興地露出一口白牙。

陶源在入庫之前先停了車,到後備箱把輪椅抻開,扶著宋飛瀾坐上去,推他到安全位置,才重新將車子倒進庫裏。

空中飄著雪花,陶源推著宋飛瀾,從身後將大衣的帽子給他扣上。細碎的雪花落到宋飛瀾手裏,一瞬間就被暖化了,他笑著回頭看陶源,陶源便彎腰將耳朵湊過來,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,就想看看你。”宋飛瀾笑著說。

二十八歲的老少年笑靨如花,竟勾得人挪不開眼。陶源五根手指頭像吸星大法一樣捏住宋飛瀾的頭頂,叫他轉過臉去。到火鍋店門口,兩個服務員迎上來,一起幫忙將宋飛瀾的的輪椅擡進店裏。

宋飛瀾不老實,還要去撩閑,腦袋向後仰著看陶源。陶助理看著他光潔的腦門兒,手指忽然癢癢得狠,不由自主便擡手彈了一下,力道之大甚至發出嘣得一聲響,像半熟的西瓜。

宋總嗷得一聲,腦門上瞬間起了個大紅印子,他捂著腦袋,有苦難言,哭喪著臉說:“你再打我一下連記憶都能恢覆了!”

陶源笑著伸手去幫他揉,宋飛瀾側身不讓他碰,叫囂著:“你讓我也彈一下。”

兩人已經坐在餐桌旁,陶源不理他,服務員看著他們笑,說:“兩位要點兒什麽?”

“兩副腦花,我先補補。”宋飛瀾說。

陶源笑著看菜單,沒說話。服務員憋不住笑出聲,一邊記菜名一邊說:“兩位感情真好。”

陶源聽到,耳尖又紅了,掩飾似的翻了一頁菜單,問:“你要什麽鍋底?”

“我要紅湯,你吃辣嗎?”

陶源想了想說:“那要鴛鴦鍋吧。”

兩人點完菜,服務員收了菜單離開,宋飛瀾又不安分起來,屁股上像裝了彈簧似的蹦著跳著要把腦門兒彈回去。陶源無法,只得起身半蹲到他跟前說:“彈吧。”

宋飛瀾不過是撩閑,沒想到陶源會縱容他,一時窘迫不知該如何是好,手伸過去摸了摸陶助理支棱棱紮手的圓寸,末了自以為很圓滑地說:“我舍不得彈你。”

陶源心底顫了一下,卻知道他不過是有口無心,只有自己消化掉,抿了抿嘴,站起來又重重敲了一下宋飛瀾的發頂。宋飛瀾揉著腦袋說:“又打我。”

此時服務員正好端著鍋底上來,油汪汪的半鍋紅油對著宋飛瀾那面,菜品也陸續上齊。陶源趁著機會岔開話題,也叫宋飛瀾堵上那張嘴,不要再胡言亂語。

鍋底沸騰起來,陶源站起來往鍋裏燙菜,平光鏡上沾了一層霧,宋飛瀾叫他摘掉眼鏡:“又不近視,為什麽老戴著眼鏡?”

霧氣已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,陶源不得不聽從宋飛瀾的建議:“有人說我眼睛裏戾氣太重,叫我平常上班時戴上眼鏡遮一遮。”

“誰說得?”

“我師父。”陶源怕他追問,又自己補充了一句:“柔道師父。”

“陶大哥你還練柔道呢!”宋飛瀾盯著他。“真酷!”

試問這世上有幾個gay能抵擋住一個鮮嫩小帥哥整日整日崇拜的目光?陶源呼了口氣,把已經煮變色的羊肉撈進宋飛瀾的碟子裏,沒有說話。

宋飛瀾還要問他:“大哥,你打架是不是很厲害?”

“專心吃飯。”陶源說了一句。

“哦。”

陶助理終於得到片刻解脫,解開了襯衣領上的兩粒扣子,火鍋店裏熱氣環繞,他身體裏熱量大,吃了幾分鐘已經出了滿頭的汗,把胸前的襯衣都染濕了。

宋飛瀾看見,強忍住沒說話。

待兩人吃結賬出了門,他被陶源推著輪椅,又故技重施仰頭看著人,才解放天性終於張開嘴:“陶大哥,你胸肌好大啊!”

“……”陶助理沒戴眼鏡,低頭對上他的眼,宋飛瀾一瞬間發現那裏確實有戾氣閃過似的,便聽見陶源說:“口頭的猥褻也算職場性騷擾。”

“……”這下輪到宋飛瀾無語了,他楞了一下,看到陶源的表情,發現對方不像是在看玩笑,趕緊解釋:“我就是覺得你身材很好,沒有別的意思,你要是覺得不舒服,我以後就不說了,對不起。”

陶源聽到他的話,嘴上不自覺放緩了語氣,說:“沒關系,以後不要這樣了。”

宋飛瀾上了車,一句話也不敢說了,靠著車門裝作看風景。

陶源也不再主動開口,不能因為一時心軟釀成大錯,此時宋飛瀾失憶了沒關系,萬一哪天他恢覆記憶了呢?難道自己要去同一群女人搶人?

直到車子泊到宋飛瀾公寓樓下,陶源沒將車停進車庫,直接到後備箱去拿輪椅準備推他上樓。宋飛瀾坐在副駕上,低著頭抿著嘴沒動,半晌才委委屈屈地說:“我真的不是故意騷擾你,我……我就是一時嘴欠,對不起陶大哥,你別生氣了。”他見陶源今晚不打算留宿的樣子,生怕把人真的氣走,只有小心翼翼地道歉,拽住陶源的衣擺,擡起頭,臉上的表情要哭不哭。

陶源看著他那樣子,只覺得心裏更癢,像有只小貓試探著伸出爪子撓癢癢似的,讓人只想一口吻上去。陶助理克制了半晌,才開口,嗓音有些沙啞:“我沒有生氣。”

宋飛瀾就是天生有這樣的本事,就算他不開口,一雙眼睛也要將人溺死。

陶源催他:“快出來吧,上樓早點休息,明天早上我來接你。”

宋飛瀾哭喪著臉,卻沒再堅持,松開手,自己一只腳跳著挪到了輪椅上。

陶源說:“你回家別再哭。”

宋飛瀾垂著腦袋點點頭,陶源把他送進家門便走了,像身後有什麽東西追趕似的。

宋飛瀾一個人坐在客廳中央,半晌,還是哭了,一邊抽泣一邊罵自己:“你就是個討厭鬼!就是沒人願意跟你在一起!一個人都沒有!誰都不願意!”

他正哭得涕泗橫流,忽然門鈴響了一下,宋飛瀾還以為陶源又回來了,趕緊擦幹了眼淚,怕被人看出來,轉著輪椅去開門。

看見屋外的人,他又快哭出來了。“你誰啊?”

“飛瀾,怎麽哭了?誰欺負你了?”身材窈窕的姑娘身上還套著那件貼身連衣裙,踩著恨天高走進來。

宋飛瀾扭頭擦了一把鼻涕,眼眶還紅著,勉強隔著一層朦朧的淚眼看她,問:“你有什麽事嗎?”

甄璃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,真有些心軟了,脫了高跟鞋,彎腰去幫他拭淚。“小可憐,怎麽哭成這樣了?”

宋飛瀾被她這麽一說,心裏更委屈了,不知怎麽就被人抱進懷裏哭起來,他哭了幾秒鐘,覺得臉上這觸感不對,軟綿綿的,趕緊推著人往後仰脖子,一邊推拒一邊嚎:“大姐我不搞職場性騷擾!”

“早八百年就被你騷擾過了,現在裝什麽蒜?”甄璃兩條腿虛跨到宋飛瀾身上坐著,兩手扶著他身後的椅背,兩只沈甸甸軟綿綿的乳房湊過去,說:“你腿腳不方便,我來動還不行?”

宋飛瀾兩只手忽然被她抓住,拽著就要往她胸上放,宋總尖叫一聲,掙紮起來:“你幹嘛?!臥槽!強暴啊!”他一邊推拒,輪椅一邊向後退,直到退到茶幾邊上卡住。

“今天要玩兒角色扮演嗎?”甄璃說:“俊俏下屬和女上司?”

“你口味好重啊!”宋飛瀾一只腳跳到地上,一邊寧死不屈一邊拿著電話按了快速撥號,那邊陶源開著車剛到家門口,便聽到他尖叫:“陶大哥,有妖怪要強暴我!”

陶源只聽到這麽一句,之後手機便被啪嗒一聲掛斷了,再打已然撥不通,他手一抖趕緊掛上檔重新往宋飛瀾家開。

宋總被人搶過電話摔在地上嚇了一跳,他從小就是個慫蛋,看著眼前這剽悍的女人,不自覺縮了縮脖子,小聲說:“……你要實在想上……就來吧。”

“你有病吧宋飛瀾?!”甄璃也不是沒有脾氣的:“一個角色而已你至於嗎?當時是你答應讓我演武後的,現在連蕭淑妃都沒我的份兒了,之前陪你睡了那麽長時間想白嫖啊?!出場車禍你腦子壞掉了吧?!”

……

陶源到宋飛瀾公寓的時候,甄璃已經走了,只留下宋總一個人面對著四分五裂的手機,慘兮兮地坐在地上,一臉糾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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